在近十天的戰鬥中，王衍文逐漸成長起來了。早已不是山頭上觀風景，差點被敵人炮彈炸死的楞頭青，也不是抱著槍，不管不顧向山洞裏硬撞的小毛頭。他開始學會分析形式，知道什麽叫避重就輕，也懂得了什麽是消滅敵人，保存自己的重要關節點。

王衍文丟掉了和敵人拼命的莽夫想法後，駕著汽車向橋上沖去。

正在向橋下遞送炸藥的那個敵人，見汽車向自己沖過來，而且駕駛汽車的又是中國軍人，頓時懵住了。楞怔也只是短短的幾秒中，剎那間便明白了是怎麽會事。特工就是特工，不僅頭腦靈活，而且反應迅速。只見他抓起立在橋欄桿上的沖鋒槍，麻利地向開過來的汽車射擊。

“噠噠噠！”

子彈擊碎了駕駛室的玻璃，響起一陣玻璃爆碎聲。

王衍文看到敵人舉槍，便把頭低下去，兩手把住放向盤，躲著子彈向前開。

子彈不停地拍擊著駕駛室，在上下翻飛的同時，猛烈地與汽車上的鋼鐵交相撞擊著，“當當當”響個不停。

“嘭”的一聲，鋼鐵與肉體終於碰撞在一起。在短暫的接觸後，牛頓定律記算出了強大慣力，按著拋物線走勢，將肉體飛行曲線畫成了半弧，斜著飄落到橋下。

撞擊開這個敵人後，王衍文猛地左打方向盤，一個急殺，將車停在橋上。王衍文趴在方向盤上半天沒有緩過勁來。他也不知道自己來的是那股勁，竟然完成了平時想也不敢想的飆車動作，簡直就是來了個大飄移。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急中生智，更準確地說是急中生巧。

王衍文喘息未定，想起了橋下的另一個敵人，便匆忙跳下車，往存放炸藥的地點跑。

橋下的那個敵人聽見汽車撞擊聲音後，探出頭向橋面上張望。當他看清發生的一切後，也認為這是不可思議的事。在空曠的山谷中，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名中國軍人，而且這名軍人又知曉他們要炸橋，竟然還開著汽車撞飛了自己的同伴。

因為這個敵人沒有聽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，所以一時沒轉過彎來。他還想繼續琢磨下去，可王衍文不給他思考機會，直接向他沖了過來。

敵人一見大事不好。雖然王衍文沒槍，他自己也沒槍。憑著王衍文那種氣勢，便想到空手格鬥肯定不是對手，於是想到了逃跑。這個敵人不等王衍文靠近，慌忙跳上橋面，順著木橋往前猛跑。

王衍文伸手去抓沖鋒槍，想用子彈把敵人射殺，為那兩個犧牲的中國軍人報仇。當他揀起沖鋒槍後才發現槍管已經被汽車輪胎軋彎，根本就射不出子彈。於是他扔掉沖鋒槍，向前去追。跑了幾步又停下，罵了句：“奶奶的，我看你能跑到哪！”

王衍文縱身跳進駕駛室，開著汽車向前追攆。

你還別說，敵人特工不僅會打仗，而且也會逃跑。只見這個敵人發現王衍文開車向他沖來時，便不斷地變換方向，用S型路線進行躲避。

敵人向左，汽車向左。敵人向右，汽車向右。一個前邊跑，一個後邊軋。一人一車在橋上七扭八歪地來回甩動。

眼看著王衍文駕駛的汽車就要追上那個敵人了。突然，從對面山坡上響起槍聲。子彈劈劈啪啪地落向汽車。王衍文本來駕駛技術就一般，受到敵人攻擊後更加緊張。一擺頭，便把車橫在橋面上。

汽車左前輪強行壓著橋沿，再過兩厘米就要淩空。

王衍文跳下駕駛室，藏在大箱後躲避射過來的子彈。因為兩手空空，他只能忍著，眼睜睜看著那個敵人沖過木橋，跑向山坡。

當他們發現王衍文沒有槍，便有四個敵人大膽地端槍從上邊沖下來。他們一邊向王衍文射擊，一邊肆無忌憚地踏上木橋。很顯然，他們的目的是想抓個活的中國軍人。

子彈圍著汽車，噗噗亂飛著，有的鉆進木身，有的劃過橋面。

王衍文看著敵人越來越近，自己是想跑又跑不掉，想打又打不成，真是一點辦法沒有。無可奈何之下，覷眼向橋下瞄！

“唉！只有如些了。奶奶的，沒想到老子竟是這麽個死法，跳橋自殺。”王衍文做出了跳橋自毀決定：“老子就是摔死，龜兒子也別想抓活的。”

王衍文沒有馬上跳下去，他在等待時機，不到萬不得一，他是不會主動跳下去的。他想抓個墊背的，怎麽著也得弄個平手。

這時，在王衍文身後，“噠噠噠”響起了機槍射機聲。

正在向橋上沖的四個敵人瞬間便有兩個倒地，剩下的那兩個轉身、撒腿向山上跑。沒跑幾步，後背跟著中彈，兩人幾乎同時做了個挺胸擡頭動作，一前一後撲到在地。

王衍文回頭一看，見有我軍的一輛坦克正昂著炮管，從山彎裏轉出來，向木橋前進。王衍文笑了，“哈哈，沒想到老子命還真大，關鍵時刻總有貴人來救。”

對面山坡上的敵人看到坦克後，再也不敢馬馬虎虎了，他們放掉王衍文，把火力全部掃向這輛坦克。

從山彎裏冒出的坦克並非一輛，它們像蟒蛇出洞般地拉長了黑糊糊一溜，遲緩地向木橋方向駛了過來。

看著強大的坦克車隊，敵人懊喪不已。他們的任務就是炸掉木橋，阻止住我軍後續部隊。沒想到這個計劃被王衍文破壞了。

第一輛坦克軋上木橋，引起橋面“嘎滋滋”不停地顫抖。

坦克前行幾米後，停下了。

車蓋打開，從上邊跳下一個坦克兵。坦克兵來到坦克前方，揮著兩手向坦克發出前進指令。

對面山坡上的敵人看出了端倪。雖然沒有炸掉木橋，但也能阻止住坦克前進，只要不讓有人下車，就能遲滯住坦克部隊。於是，他們把所有火力集中到正在指揮的坦克兵身上。

“啪啪啪！”密集的子彈將坦克兵射穿。

眼見著鮮血從坦克兵身上汩淌，但誰也沒辦法靠前。就這樣，這名坦克兵搖搖晃晃地，帶著滿身鮮血倒在了橋上。

十幾輛坦克發怒了，它們把子彈、炮火撒向對面山坡敵人。但是，發怒歸發怒，沒有人在橋上進行指揮，坦克依然過不了木橋。

發生的一切都被王衍文看在眼裏。他背對著汽車，一邊向坦克招手，一邊大聲呼喊：“向這看，向這看。”

第一輛坦克明白了王衍文意思，緩緩起動，按著他手勢，一點點向前。當它接近王衍文時，王衍文向山坡上敵人方向一指，做了個掩護的手勢。坦克昂起炮管向山上開了兩炮。

王衍文趁著山坡煙霧迷漫，敵人看不清目標之機，繞過汽車，猛然沖過木橋，向山坡下的一個死角跑去。

坦克將汽車推到橋下，掃清障礙物繼續前行。

山坡上的敵人驚呆了，他們沒想到中國的坦克兵竟然有這樣高超的駕駛技術，在沒有地面引導情況下，竟能分毫不差地踏住四分之三的橋沿，而且走的穩穩當當，一點不跑偏。

“不會吧，這也有點太玄了。”敵人不相信。於是他們想到了那個沒有被幹掉的王衍文。十幾雙眼睛在橋面上來回搜索，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王衍文的影子。

王衍文隱藏的位置是敵人看不見的一個死角。如果不從山坡上走下來，他們當然找不到。

敵人估計到了，也意識到了王衍文的危險性。如果不消滅這個中國軍人，就阻止不了坦克部隊。

又有三個敵人人跳出掩體，冒著被坦克機槍射中的可能，沖下了山坡。

坦克上的我軍指揮員看見敵人沖下山坡，猜測出他們是想找到王衍文，“這怎麽能行，沒有這個人，坦克怎麽過橋！”

此時的王衍文成了雙方爭執的焦點！

北岸上立時響起機槍射擊聲。由於王衍文距離敵人很近，坦克不敢開炮。萬一哪發炮彈跑偏，炸到王衍文，那可不是鬧著玩的。所以坦克不敢使用炮火，只能用機槍掩護。

四五挺車載機槍一齊向山坡開火，阻成一扇防火墻，把敵人罩在外面。

將要沖下山坡的三個敵人被打的趴在地上不能動彈，抽空又滾回了掩體。

雙方射擊猛烈，彈頭在頭上亂飛。

王衍文蜷縮在一塊大石後，揮著兩手一點點地前後擺動，無所畏懼地指揮著第一輛坦克。

第一輛坦克終於到了橋頭，大吼一聲，“轟”地開上對岸。用一股濃烈的煙霧，消解了半天的煩悶。

接著是第二輛、第三輛……王衍文引導著十幾輛坦克穿過了木橋……

“隆隆”炮聲圍著289高地打響，硝煙在十幾公裏範圍內迷漫開來，一層層雲朵般的白花伴隨著飛起的彈片、樹木、石子、土塊罩住了天空，氣勢的磅礴，扭姿的浪蕩，毫不遜色於恰恰舞的搖擺。

四連沿山邊擺開，由東向西拉成一條戰線，與山上碉堡群形成對峙。

289地山峰陡峭，怪石林立。在這個呈金字塔型山體的左右兩側，突兀著兩個公雞一樣的山頭，冠子聳立，雞眼圓睜，一動不動地鳥瞰著289高地的一草一木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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